平民的皇宫：世界文化遗产圣十字圣保罗医院考察笔记

文/李源

十九世纪末兴起至二十世纪中期，建筑领域出现了具有前卫特色并与传统文艺分道扬镳的各种文艺流派和思潮，又称现代派。就建筑数量、建筑师人数和作品水平而言，巴塞罗那是受现代主义影响最大的城市之一，不少现代主义建筑被列入联合国文化遗产。

西班牙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使古罗马文化、基督教文化和穆斯林文化在这里相互渗透、融合，形成了具有强势包容性的多元文化和共性艺术特质的全新的西班牙建筑文化。加泰罗尼亚的建筑师们因其作品高超的创意和繁复的细节而著称，其中高迪、蒙塔内尔和卡达法尔奇是最重要的3位建筑师，并称巴塞罗那“现代主义建筑三杰”。

圣十字圣保罗医院（Hospitalde la Santa Cruz y San Pablo）是巴塞罗那的一组建筑群，兴建于1901年到1930年，由加泰罗尼亚现代主义建筑师蒙塔内尔设计。1997年，与蒙塔内尔的另一作品——加泰罗尼亚音乐宫一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这组伟大建筑直到2009年被改建为博物馆和文化中心之前，一直是巴塞罗那最大的医院之一。

银行家的遗嘱

1892年，银行家圣保罗在巴黎立下遗嘱，拿出他的部分遗产修建一个专门给穷人看病的医院，以确保“贫穷的人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在这里寻找到自己的避难所”。恰好巴塞罗那当时最大的医院严重超负荷运转，需要扩建。受到周边环境的限制，圣保罗的遗愿正好符合巴塞罗那政府想要重新修建医院的愿望。

谁来担任主设计？

当时的巴塞罗那云集了很多优秀的建筑师，为什么不是那个时代巴塞罗那最富盛名的天才设计师高迪来担任圣保罗医院的主设计，而是请了蒙塔内尔，民间有很多传说。

在圣保罗的遗嘱中，他强调成立一个委员会对建筑工作实施指导，委员会的成员根据遗嘱来确认，工程还实行了投标制度。这些限制对于没有图纸、没有预算、没有终点的三无大师高迪来讲无疑是痛苦的。

自1883年起，高迪全身心的投身于圣家堂的建设当中，圣保罗医院建设项目对高迪而言，时间不允许。在教堂漫长的建造过程中，高迪曾说：“我的客户（上帝）并不着急”。高迪于1926年去世时，圣家大教堂的完成度大概在15%到25%之间。这对医院的客户（患者）来说也是等不起的。

作为高迪在建筑学院的老师，蒙塔内尔的主要成就在公共建筑领域，1887年修建的Castillo de los Tres Dragones（三龙城堡）和1889年主持修建的Palacio Ramón Montaner宫殿，已经让他声名在外。

最终，圣保罗医院新建项目的“组委会”内定了蒙塔內尔作为主持建筑师。蒙塔内尔去世后，他的儿子派瑞接任了这项工作直至最后完工。

600年前的大数据 

虽然圣保罗医院兴建于20世纪，但是这座医院最早应追溯于1401年，由6个较小的中世纪医院合并而成。医院的旧建筑位于巴塞罗那市中心的哥特区，拥有大量的15、16世纪的医学档案。

当我们今天说起这家医院，会赋予它三个“世界级”的定语：世界文化遗产、世界最美医院和世界第二古老的医院。

以圣者雕像命名的建筑。

从圣家堂北面沿着高迪街步行约两公里，就是圣保罗医院的所在地。医院占地面积达36000平方米，可容纳病人数量多达1000人，设计师给每位病人规划了145.5平方米的空间，这一比例远远超过了当时欧洲其他的医院。

蒙塔內尔最初的构想是按照一座小型城市来规划，占据9个街区的面积，修建48个独立建筑的建筑群，在这个建筑群里，讲述一部圣人救世的史诗。由于种种原因，最终只修建了12座。

为了防止传染病交叉传染，除了朝向街面的主楼用作行政和教学、花园中心的小楼为手术室外，其余的建筑每幢都是一个独立的科系。每个建筑以一个圣者的名字命名，建筑的大门上放置一尊圣母或者圣者的雕像，而每个圣者又是治愈一种疾病的“吉神”。

12幢独立的建筑大量沿用了基督教传统符号，条理分明的布置在一整座大花园内。

地下的秘密

在《琅琊榜》里，梅长苏为了与靖王秘密会晤，在两个府邸的地下修建了一条通道和密室。在圣保罗医院的地下，也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为了转运病人，在12栋独立建筑的地下建造了非常宽敞的衔接走廊和服务区。虽然是地下，却有采光的玻璃与地面相连，使地下空间并不压抑。在地面设有4个地下出入口。在西班牙内战期间，这里还被用作藏身之处。

今天当游客参观的时候，转角的墙面投影出医护人员在走廊中匆匆行走的身影，非常富有场景感。

开放的病房

这间唯一开放的大病房如今被当作展厅使用，病房的尽头有一张黑白照片，展现了当年收治病人的场景。

病房内部高大宽敞，众多的窗户使它有极佳的采光与通风；在每张病床的上方又各有一扇精致的小窗，床上的患者能够轻易看到外面的景象，得到更好的疗愈效果。

虽然房间内床位数量较多，但病床与病床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使空间并不感到逼仄；且病床之间有长垂的布帘相隔，以保证每个患者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宽大的走廊方便医生和护士对每位患者进行观察和治疗。

艺术治愈心灵

蒙塔内尔在建筑方面，是探索加泰罗尼亚现代建筑以及阿拉伯与基督教风格融合的建筑式样的先驱者。他将阿拉伯式样的装饰风格与当时流行的新艺术运动中曲线、花卉、动物等元素巧妙地结合，奠定了西班牙特色新艺术运动的基础，对后世西班牙的建筑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蒙塔内尔的设计作品中，大都以装饰艺术手法，震撼人们的心灵，圣保罗医院也不例外。走在庭院环顾四周，这里仿佛是一个建筑博物馆，处处令人目不暇接。每座充满摩尔风情的宫殿式建筑以红砖配以色彩鲜艳的马赛克，建筑和庭院以历史题材的彩色马赛克拼图，并以保罗·加尔加略的雕塑作品装饰，趣味盎然。在12栋独立建筑的前后都配有两个花园绿地，为病人创造了优雅的疗养环境。

蒙塔内尔作为一名有着强烈社会责任感的建筑师，他坚信，舒适的病房、绿意盎然的新鲜空气、富有艺术氛围的环境有利于病人恢复健康。

平民的皇宫

各具特色的建筑、精美的马赛克瓷砖镶嵌，勃勃生机的装饰雕塑，富有浓厚的现代主义风格的圣十字圣保罗医院通体洋溢着浪漫的自然情怀。很难想象，这座宫殿般的建筑群是一百年前政府建造的专门用于是收治穷人看病的医院。由于老百姓可以随意进出，也被当地人称为“平民的皇宫”。

虽然我们对雕塑中刻画的人物和故事不甚了解，但这些雕塑和图案与医院息息相关，人物表情和姿态慈爱悲悯。有怀抱婴儿的圣女，有带翅膀的天使，有绚丽多姿的花草，也有栩栩如生的动物，仁爱的主题贯串了一切。